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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章 流年(3)
    直至深夜,来客纷纷散却,留下与陶家关系最为亲近的几人。自始至终,陶穆樊沉默寡言,季节失魂落魄,却是不敢上前一步,哪怕真心实意道一声“节哀顺便”。她站在离陶穆樊咫尺的距离,抑制不住地落下泪来,心如刀割。

    陶穆樊无意转头,不偏不倚望见了季节垂首抹泪的动作,箭在弦上的莫名痛苦心慌总算告一段落。长腿一跨,蹲在季节身前,握住她的手才惊觉她的十指冰冰凉,如外头不绵不休落了一整天的秋雨。

    “不哭。”简短平常的两字,在这个静谧特殊的夜里,似乎划破长空,稳稳当当砸中了季节追悔莫及的糟乱心绪。话音刚落,季节再度哽咽,蓄满眼眶的泪忍不可忍,这一刻像是找到了出口,溃不成军。

    “哭什么,人死不能复生。”反倒陶穆樊宽慰季节,熟稔轻柔地揉了揉她僵硬的双手,季节眼眸红肿,起初还涣散的瞳孔因陶穆樊主动的原谅而有了活气。

    “穆樊,对不起,都怪我……”季节絮絮叨叨,陶穆樊止住她的认错,对一旁的白译谦交待:“你们都回去吧,你带季节回家。”

    第二日,是陶爷爷下葬入土的日子,天公仍旧不作美。来宾不多,只有“端城四大豪门”。来者俱是黑装出席,季节独自撑一把长柄黑伞立在碑前,怀着无比罪过沉痛的悼念。轮到她走上前献花,她唯有深深鞠一躬,把道歉吞没在无止尽的内疚里。

    季节深知,这个突如其来的意外谱成了她和陶穆樊心里的长恨歌。

    他们并未在墓园逗留太长时间,返回的路上,季节落在最后头。雨顺着伞面的弧度而下,飘湿了她裸露的脚背,黑色及膝长裙亦难逃一劫,洇染开来几小滩墨守成规的图形。谷柔与她走得最近,她俩不约而同望着陶穆樊坚毅的背影,果真在众望所归的期盼下,等来他措手不及的回眸。

    季节噤若寒蝉,瞥开眼抿唇,自顾迈着步子往前走。而他立在正前方,中间隔着白译谦和谷柔,隔着不弃不离全程陪伴他们的雨水。所有流动的人和物里面,陶穆樊的静止,雕塑一般挡住了季节的去路。她停下脚步,收了伞钻到陶穆樊的身旁,谢谢和对不起淹没在了好时光和坏时光的交界处不动声色。

    不说话,是对彼此最深且最后的默契。

    萧条的风把雨吹向季节瑟瑟发冷的身子,裙摆飞扬,是一个极其无奈被动的恣态。陶穆樊搂过季节因雨淋到而微微钝痛的一侧手臂,将她更往怀里拉了几分,他暖和着她。这把黑伞,这条雨路,地上积起的落叶,定格成季节永久的触动。他们并肩走在人群的最后,而前方为数不多的身影,已渐渐远去朦胧模糊。

    这年秋季,一直下雨。

    这一段流年,就此背上了沉重的包袱,正如好时光都该被宝贝,过时不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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