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节查看手机,本意是要寻找一家僻静的老洋房饭店的具体位置,她听说那里几乎保留了旧式的一切,精致镶金边的餐盘,传出靡靡之音的唱机,还有墙壁上挂着浓妆艳抹穿旗袍的风尘女子……
可是,今天是中秋节。
老早记不清有多少个中秋节,陶穆樊都在她的请求下,两个人同行结伴去看潮水。端城有个小小的人造海滩,每到中秋节都有大量的城中人赶去那里看涨潮退潮,十月的天赤足踩在细沙间并未觉冷。弯腰捡贝壳,那是另类的拾荒,大的小的,奇形怪状,碎的或好的,数不清多少年下来,季节整整塞满了五个漂流瓶。
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吧,在寸土寸金的申城街头随手招了辆出租车,三两下就轻易找到一片空旷无人的海滩。人迹罕至使得季节一时之间适应不了这就是所谓的中秋,脱了鞋走向海滩,潮水清浅,袭来又退去,每每停在季节一米处便收住浪花。她淘气地往前又迈几步,脚底板很冷,风打乱她的顺发。海风掺杂固有的咸腥味,也是浅浅的,对岸灯火通明,与这里形成鲜明的对比。
身边不见陶穆樊,季节蓦然转头,巧笑倩兮地朝陶穆樊招招手。手在风中弯成一个极美的姿态,陶穆樊走近她,缓慢地,一步一个脚印。他走得平稳,来时的路被他踩出一串弧度,迎合着季节的喜好,他心生欢喜。
他们席地而坐,少了对酒当歌的轰轰烈烈,吃着绿豆糕亦生动有趣。咬一口会掉下薄脆的屑,掩埋在柔黄的细沙里,没人知道他们来过这里。季节和陶穆樊背靠着背,他宽厚紧实的后背透过衣衫传来温热的体温,季节贴着他左右摇晃,严丝密缝的距离让她很容易一伸手便把绿豆糕送往陶穆樊的嘴。他特别情生意动,起初是舌尖触到季节白嫩的指尖,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动机,想必季节也是一清二楚。她却纵容他咬住自己的指头,她感觉到他一分分加重力道,牙齿赋予的疼痛深入骨髓。她并未抽离,陶穆樊电闪雷鸣般把季节锁在自己怀里,他的大腿当她的枕头。
陶穆樊急促的呼吸渗入季节的心肺,只差一点,他们就在荒郊野外荒唐一夜了。浑然不知,潮水涨啊涨,月光漫过深情长夜。一抬头,皎洁明月生辉,月圆了。人,可否常好?
一如当年的日子,沙滩与潮汐,唯一不同的是今日安然静谧,无人打扰。所有的语言恍然南柯一梦,只他与她,醉生梦死。
季节拾了一手心的贝壳,全小得可怜,模样大致相同,细小的纹路毫无特色。陶穆樊也蹲下来,手一寸寸没入沙砾,季节嫉妒他的好运气,一摸就摸到头奖。浅白色带点灰的大贝壳,贝壳脏,陶穆樊用手清理干净,摊在掌心里让季节予取予求。
“穆樊,这个贝壳是有人捡过的。你摸摸看,它的纹路已经很浅很浅了,几乎快光滑。”季节不知是真懂假懂,反正陶穆樊有点信了,谁叫她是个贝壳爱好者,形形色色来者不拒。